凌晨四点的新密城中村,38岁的李建国蹲在出租屋门口,烟蒂在脚边堆了小半堆——屋里传来小女儿的哭声,“妈妈”两个字裹着睡意撞出来,撞得他鼻尖发酸。手机屏保还停在去年冬天的全家福:妻子于秀梅系着枣红色围裙,七个孩子挤在她身边,小儿子把糖葫芦蹭到她袖子上,她笑着拍他的头,阳光穿过窗户,把每个人的头发都染成金色。
这是他离婚的第112天。
四个月前的争执像场没醒的梦。今年6月,李建国想和朋友合开饭店,撺掇于秀梅辞掉超市收银的工作“帮忙”。“我觉得这是个机会,能赚更多钱”,他后来跟记者说,“可她死活不肯,说‘你上次开烧烤店亏了五万,孩子们的学费还没凑齐’。”两人翻起旧账,他骂她“没眼光”“只会拖后腿”,她沉默半小时,突然说:“离婚吧。”
离婚证领得很快,七个孩子归他,于秀梅净身出户。可让李建国没想到的是,自己的“冲动”才刚开始——离婚第三天,他喝了酒,堵在于秀梅新租的小区门口,说她“外面有人”,还推搡了她。“我其实知道她没有”,他搓着泛红的眼眶,“就是气觉得她怎么能这么快‘脱离’这个家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是李建国这辈子最“接地气”的日子。他辞了原来的零工,去工地做小工,每天赚200块;早上五点起床做七份早餐,小儿子不吃香菜,他得把每根香菜都挑出来;二女儿要喝热牛奶,他定了闹钟提前半小时热;最小的双胞胎要冲奶粉,他记着“先加水再加粉,水温45度”——这些以前都是于秀梅的“必修课”。
父母的反应戳心。父亲把烟袋锅子往地上一磕:“你不是个男人,把好好的家作没了!”母亲偷偷把攒的1500块塞给他,抹着眼泪说:“以前秀梅每周都给我买降压药,现在我忘了吃,她也不会打电话提醒了。”
李建国开始拍视频发网上。镜头里他穿着洗得起球的灰色T恤,身后的桌子上摆着七个孩子的照片:“我戒了酒,第28天。以前我总觉得她做的一切都是‘应该的’——洗不完的衣服、做不完的饭、辅导不完的作业,还有每天凌晨三点起来给小儿子盖被子。直到现在我才知道,她的‘应该’,是用15年的青春熬出来的。”
于秀梅的回应很淡。她在超市做夜班收银,每天晚上十点上班,早上六点下班,“现在能睡六个小时,不用再担心他喝了酒砸东西”。提到李建国的道歉,她沉默了会儿:“他说戒了酒,可以前也说过很多次。我怕了,不想再赌。”
网友的评论里,有人骂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”,有人叹气“七个孩子太可怜”,也有人理性提醒:“复合不是为了孩子,是要真正懂她的辛苦。”李建国把这些评论都抄在笔记本上,“以前我从来没问过她‘累不累’,现在我想告诉她,‘我懂了’。”
昨天傍晚,李建国接小女儿放学,孩子拽着他的衣角晃:“爸爸,妈妈什么时候回来?我想让她给我扎小辫子——你扎的太松了。”他蹲下来,把女儿翘起来的头发捋顺:“等爸爸变得像妈妈那样厉害,就把她接回来。”
现在的李建国,每天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:早上送孩子上学,去工地干活,晚上接孩子放学,做饭,辅导作业,给孩子们洗澡——他说:“以前我以为婚姻是‘搭伙过日子’,现在才明白,是她用15年把‘日子’过成了‘家’。我戒了酒,也学会了怎么当爸爸,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,把她的‘位置’补回来?”
于秀梅说“再想想”,但李建国已经开始改变:他把“要懂她的辛苦”写在手机屏保上,每天下班路过超市,会买一盒于秀梅爱吃的草莓——以前她总说“太贵了,留给孩子”,现在他想告诉她:“这次,是给你的。”
(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)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