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月的冰岛克约斯地区,黄昏的风裹着北海的咸湿味儿掠过苔藓地,52岁的奥拉夫蹲在花园里,手指捏着一只装着飞虫的透明袋——他活了大半辈子,第一次在冰岛的野外看见蚊子。
“一开始以为是摇蚊,可它翅膀有暗纹,腿上还沾着我的汗毛,跟我在丹麦见的蚊子一模一样。”奥拉夫后来在社交平台上写,他赶紧把虫子发给冰岛自然科学研究所的昆虫学家马蒂亚斯·阿尔弗雷德松,“专家回复我的第一句话是:‘你抓住了冰岛野外蚊子的‘首秀’。’”
阿尔弗雷德松的鉴定结果让研究所炸了锅:这三只蚊子属于库蚊属的Culiseta annulata,两只雌虫一只雄虫,全是从诱捕飞蛾的酒绳监测仪里捞出来的。“以前凯夫拉维克机场曾截过一只蚊子,但那是‘外来客’,这次是真的在野外‘扎根’了。”他对着CNN的镜头晃了晃装着样本的试管,“这种蚊子能在地下室、谷仓里越冬——刚好撞对了冰岛变暖的节奏。”
冰岛人以前提起“没蚊子”,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骄傲。这个紧邻北极圈的岛国,1月平均气温才1.4℃,冬季风雪能埋了半扇门,沼泽里的水冻得梆硬,蚊子卵根本熬不过漫长寒冬。可现在不一样了:冰岛变暖速度是北半球的四倍,冰川以每年110亿吨的速度崩塌,南方的青花鱼游进了附近海域,连原本只在夏季出现的蜻蜓,都开始在秋天逗留。
“蚊子能活下来,是气候给了‘入场券’。”阿尔弗雷德松说,Culiseta annulata本身就耐冷,只要有能躲的“暖房”,就能熬到春天繁殖——而冰岛的地下室、谷仓,刚好成了它们的“越冬旅馆”。
消息传到网上,网友的讨论瞬间“热”过了冰岛的夏天。有重庆网友调侃:“我们这儿夏天蚊子能‘组团’咬得人跳脚,没想到冰岛也要加入‘驱蚊联盟’了”;上海的妈妈群里,有人已经在调整明年的极光之旅计划:“得把儿童驱蚊液塞进行李箱,以前觉得‘无蚊’是冰岛的‘隐藏福利’,现在看来得自己扛了”;更戳人的是环保博主的留言:“以前说‘冰岛没蚊子’是自然馈赠,可现在才明白——那是气候给的‘保护罩’,我们正在亲手撕开它。”
其实,冰岛的蚊子不是孤例。今年夏天,英国伦敦郊区的积水里发现了埃及伊蚊的卵,布莱顿的公园里抓到了白纹伊蚊——这两种蚊子能传播登革热、寨卡病毒,“以前英国冬天能冻死人,现在12月还有10℃的天,刚好给蚊子留了繁殖窗口。”英国昆虫学会的报告里写着。
网友的评论里,有人焦虑,有人清醒:“以后‘去冰岛避蚊’要成历史了”“原来‘无蚊’不是永恒的,是气候没发威时的缓冲”“更该担心的是,蚊子带来的疾病会不会跟着‘落户’?”
阿尔弗雷德松说,明年春天会在克约斯布置更多监测仪,“要确认它们有没有繁殖”。但对很多冰岛人来说,答案已经不重要了——当第一只蚊子出现在野外,当“无蚊净土”的名单从两个变成一个,剩下的只有南极的冰原,可连那里的气温,都在2020年创下过18.3℃的高温。
“我小时候跟着爷爷去钓三文鱼,河边连个飞虫都没有。”奥拉夫在朋友圈里写,“现在孙子问我:‘爷爷,蚊子会不会咬北极熊?’我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。”
风里的苔藓味还在,可冰岛的“无蚊时代”,就此画下了句点。而气候变暖的警钟,已经从冰川的裂缝里、从蚊子的翅膀上,飘到了每一个人的家门口。










